闲云梦断（一）
私心想写作为宗主的江晚吟，他的隐忍与大局。
有人平淡到极致是两情久长，有人缄默克制下是余生寂寥。
观音庙后续，意识流，不洗白不辩解，文风正中带歪：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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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梦，向晚，秋意渐浓。
莲花坞弟子们从校场散课回来，或将外袍一褪随意搭在肩上，坐在水槛上贪凉，或呼朋引伴去划船游水摘莲蓬。炊烟袅袅，薄薄的烟火气散入如绮的晚霞。
农家自酿的米酒滤得粗，色如白玉，清甜馥郁，江澄举杯浅啜了一口。
这种不醉人的米酒，他少年时都可当水喝，与魏无羡摆了两坛在船上，划入莲湖，渴了就摘片荷叶卷成杯盏舀了喝。或者当个彩头，比试输了就罚酒。可比的东西多了去了，猜拳、摸鱼、水仗，当然他总是输多赢少，碍于脸面风度又不好发急，只故作无所谓地哈哈一笑。
魏无羡好像总能猜到他心思，适时地插科打诨卖个糗，江澄曾以为他们会相互迁就一辈子，也会当一辈子兄弟。
他又饮了一口米酒，觉得少了点芰荷莲叶香。
自继任家主之后，除宴庆酬答推杯换盏之际，他几乎滴酒不沾，哪怕是就寝，紫电都紧扣于左手中指，三毒不离身一尺之外，好像心里一根弦绷得久了就会渐渐麻木，不知何者为苦何者为乐。
而自上回他拿着魏无羡的佩剑闯进弟子校场、长老宗堂叫每一个人拔以后，仙门皆传江晚吟已经疯魔了，往来行路的外乡修士，见着莲花坞都绕道走，生怕哪天出门没看黄历，触了江宗主霉头。
在观音庙里听金光瑶推测的人，要么死了，要么情愿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。只是人言可畏，有据或无凭的流言如雨后春笋般疯长。
蓝忘机魏无羡殊途同归，堪称仙门楷模，而他似乎就是一个刻薄寡恩嫉贤妒能的小人，一个活在自己悲情里、别人笑话里的丑角。
从大义灭亲到忘恩负义，原来也不过在人心向背的翻云覆雨间。
也罢，与他们相比，他从来就不算什么。虽然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，他是中庸蹈矩之才，做不了特立独行的超拔之士。他自小仰慕江枫眠惠风广施，谨记宽厚信义，当他发现乱世之中单只这些不足以御下时，他做了他认为应当做的。
江澄不自觉地收紧了五指，当初他以一人之力重建云梦江氏，身边没有一人谏言献策、规劝引导，甚至无一人可托付信任，如今又凭什么对他指手画脚？
自那以后，“云梦江氏”就是他首要顾全的大局，他自问对得起这四个字。莲花坞的覆灭让他至少懂得，先活下去，才有“知其不可而为之”。
江氏的家训，魏无羡从来比他懂得多。他唯一一次昭示勇气，却只能深埋在满目疮痍的倥偬往昔。这笔恩怨债，魏无羡早已潇洒放下，他仍耿耿于怀，还要被人戳脊梁骨说得了便宜卖乖。
他这一生，坎坷蹒跚至此，荒唐可笑如斯。
观音庙一役，他曾想，死了倒也干净，这条命是你魏无羡替我捡回来的，还你就是了。
而他活着回来了，一如当年他万念俱灰之下，抱着必死之心替魏无羡挡去一劫，只盼父母泉下团聚，却终究要面对比死更艰难的生。
这些话他在心中翻来覆去无数遍，从未向人吐露过分毫。对谁说呢？下属只知唯唯诺诺，金凌一个半大小子屁都不懂，父母和姐姐早已故去。
人死如灯灭，蓝家问灵术不过是拢一捧微渺的青烟，鬼道秘法无异于朽木上的一簇邪火。除此以外，他就算在这头声泪俱下，也越不过茫茫阴阳两隔，平白叫人看了笑话。
更何况，他们在世时，他也鲜少流露心声。
江澄信步而行，不觉走到了魏无羡的房门前。他重建莲花坞时多有改制，保留原样的大概除了祠堂就是这间房了。一葬至亲遗骨，一藏旧友陈情。
他自小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来源于他们，最后只剩他孑然一身，还有一个深陷歧途、生死未卜的魏婴，那时他唯有说服自己恨他，余生的欢愁才算有个着落。
这么多年了，他早已不知道自己执着亦或执迷不悟的是什么了，他有时甚至想，无论是射日之征后，仙门百家对魏婴修行鬼道颇有微词时，还是夷陵老祖与四大家族公然对峙时，甚至十六年后魏婴借献舍归来之后，他只是想听魏婴说一句“你是对的”。
为什么到最后反而像是他错了呢？
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。
魏无羡言“是非在己，毁誉由人，得失不论”。江澄虽也明知所谓“仙门正道”是个谎言，却昧心圆谎，因为这至少是个可以庇护云梦数万百姓免受再一次战火戕害的谎言。
他手上无辜者的鲜血不少，有公仇也有私怨。魏无羡害死的人，比他多何止十数倍，其中满腔虔诚相信夷陵老祖十恶不赦，至死都相信自己在捍卫天下公道的无知无辜者又有多少？
十六年来，每每想起温氏姐弟让他不得安宁，魏婴呢？他从不知这些人的名字，自然也不会被冤魂所扰。凭什么？听闻夷陵老祖前世惨死旧账一笔勾销，江澄心中冷笑一声，若有本事，只管同样来取我性命便是。
他魏婴做得到的，我为何不行？就算天资、修为、胸襟比不过他，我欠下的债，我记得清清楚楚，这点怕是魏婴做不到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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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有后续的w，我尽量在开学前写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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